钱江晚报·小时新闻记者楼纯

9月的第一天，受台风影响，沈家门渔港内停满了避风的渔船。老渔民们带回最后一批渔货，当季的梭子蟹占了其中的大头。

早早候在码头的阿荣（化名）打开快手直播间，记录下码头忙碌的情景：渔老大、经营户、鱼贩子在这里齐聚，不少人靠着手机或直播或视频，铆足了劲儿，把东海的这味鲜美送到全国各地的餐桌。

“老铁们，台风还在海上飘着，渔船这几天都出不去了。这些很可能是本周最后一批梭子蟹，要抢的抓紧了。”直播间里数十人，来自全国各地，“做了十几年海鲜生意，今年是第一次直播卖蟹。”

一上午，阿荣卖出15箱梭子蟹，算算利润不足元。他依然挺满足。“听过这句话吗？直播间笑容背后，深藏的是对明天的焦虑。”阿荣说时，笑着。

直播风口之下，传承了千百年的海味立体地走进了更多人的视角。对于这群边学边做的海边人而言，背后藏着的，是一番五味陈杂的故事。

一群“尝鲜”的海边人

用直播卖蟹增粉

35岁的阿荣是岱山人，10多年前到沈家门定居，一大家子靠贩卖海鲜为生。

“以前带鱼、鲳鱼这些鱼类还可以卖到上海、江苏等地。但鲜活的螃蟹因为难以保鲜，最多就运到宁波、绍兴；再远一点，很多人都不知道怎么烧了吃。”阿荣说，如今因为有了快递，螃蟹能走得更远了，但如何卖得更远，一群“尝鲜”的海边人一次次的直播，无疑也成了主要的推广方式之一。

阿荣在快手的直播从去年年底开始，但真正让他增粉的，却是8月份开始上市的梭子蟹。“它们算得上流量王，很多人甚至没见过梭子蟹刚上岸的场景，一出‘东海梭子蟹上岸记’里，一大筐一大筐的从船上卸下来，直播间里的人数一下子就能多起来。”阿荣说。

短短一个月时间里，阿荣积累了几千的粉丝。“我几乎每天会坚持直播，特别是晚上8点到10多点的时间，是黄金时段。”阿荣说，有时候可能只有几十个人围观，但他依然坚持。

“开直播就像买彩票，能否成为爆款，或者什么时候突然有了爆款，都是未知数。”阿荣说，过去这段时间，他都是边播边研究直播的套路，什么时候该配背景音乐，尴尬时可以加什么音效，有人刷礼物怎么回应……琢磨多了，阿荣也懂了一些窍门。

“开始直播时，会尽量控制一段时间讲方言，因为一讲方言，听不懂的人就会在下面评论，评论越多，引来的流量也就越多，这在直播间是挺有用的方法。”阿荣说。

风口下的辛苦活，

男人也曾当场情绪崩溃

如果说直播是风口，那么，直播卖梭子蟹，一定是这场风口中最为辛苦的事之一。

“阿宋来了”同样是某短视频直播平台的新晋主播之一，从几十粉丝涨到21万粉丝，阿宋经历过很多事。

“原始积累中，一开始也试过买流量，两三百元能买五千流量，后来我发现这种意思并不大，还是要实实在在做内容来吸粉。”33岁的阿宋说。

在吸粉的过程中，阿宋通过各种直播。“一开始妈妈不同意我直播，在她看来，这种事是不可能成功的。”但他50多岁的父亲，一直默默支持着他。

直播卖梭子中，令阿宋最为难忘的，并不是一天卖出几百箱、上千箱的螃蟹，而是在一次直播中，他因为情绪失控，唱起了一首歌。“每天的直播，都会有很多黑粉，他们在评论区里说我的价格高、质量也不太行，但也有支持我的粉丝，一直在背后坚定地挺我。”阿宋说，直到那一次，他看着帮他拿手机直播的父亲，在承受了评论区里太多粉丝质疑的声音时，唱起了那首《父亲》，在屏幕前也终于忍不住流下了眼泪。

“如今，我有了稳定的群体，但是，每天晚上直播间里不进人，还是会很发愁，然后继续重复讲话。”阿宋说，卖梭子蟹是一门很辛苦的直播生意，“天天播，不敢休息，直播卖梭子蟹也有自己的“摊位”，要比上班族的朝九晚五还准时，“因为粉丝和顾客是比打卡考勤个更为现实的存在，少播一天，客户可能就跑到别的地方去买了。”

坚守传统电商

“大海的搬运工”活的如何

“我们不加油，我们和梭子蟹一样，干烤就行了。”来自舟山的波记mini吃团队负责人周程佳表示，最近几年来，他们抓住电商，坚持传统模式，并没有赶着风去直播卖蟹。“直播间热闹是热闹，但最终还是要回归海鲜本身，都去搞直播了，谁来发货呢？就把我们比喻成一只梭子蟹吧，蟹好不好，加油呐喊不管用，还是要实打实经得住锅里烤，才能吃出鲜味。”

波记mini吃（舟山铂远食品有限公司）是舟山当地一家专业从事海鲜线上销售的团队，从年一间不到10平米的出租屋，到如今平的正规厂房。

“最开始是觉得婆婆做的熏鱼好吃，随便拿出来卖卖，也没想那么多，后来慢慢晒起了鱼鲞，再后来，物流发达了，我们做起了生鲜，又根据大家的口味，专门请了一位本土厨师研究制作一些特色海味小吃，现做现发的这种，年轻人还是很喜欢的“，周程佳说。海岛人对于“吃鲜”的讲究和手艺，是广受认可的。有了口碑的积累，小团队发展到现在初具规模，慢慢诞生了许多网红产品：现烤鱿鱼，椒盐皮皮虾，手工鱼丸，现炸熏鱼等等。但即便是这样，生鲜作为舟山特色，依旧是他们坚持的事。

“卖蟹，是最累却最不赚钱的”，尽管日发货量达箱，周程佳依然有笑有泪。海蟹不同于湖蟹，存活率，包装，做法，都十分讲究。“我们在卖蟹的同时，还要做好服务，把海蟹的知识和做法教给客户”。凌晨去码头收蟹，进入门市部分拣打包，当天蟹当天卖。据了解，每一箱梭子蟹都需要充氧，装木屑，垫海绵，放冰袋，以此提高它的成活率，团队为此引进了目前最先进的充氧封装一体机，“海蟹的生命力是一门课程，海绵的湿度，木屑的数量都能关系到它的存活率。”周程佳说。

海鲜吃“先”，在海鲜行情上，时间和品质成反比：离海的时间越短，发货的速度越快，越能吃到真正的鲜。“天，除去3个月的禁渔期，还是有半年的时间他夜夜蹲码头，以前没人手，发货拿货都自己来，现在公司上轨道了，拿鱼还是不放心交给别人”，周程佳说起老公的艰辛，有些许心疼。辨别海鲜的新鲜度，拿多大的鱼，多少货，需要经验和门道，别人难以替代。正如舟山老话，“一分海水，一分价钿”，想要吃到多少海水的鲜味，就要付出同等的价钱，因为背后是一群人和时间赛跑，和浪潮较量。

开渔一个月，这个季节正是变着法子吃蟹的时候。只不过，往年10来块钱的梭子蟹今年价格上涨了不少。上周末质量稍好的价格普遍在50元/斤。

那么，今年的价格为何突然上涨？

舟山国际水产城相关负责人表示，从目前形势看，8月份梭子蟹的产量的确没有去年多，相比去年减少了大约四分之一，价格自然就偏高一些。

与此同时，钱江晚报记者了解到，今年进入8月份以来，舟山沿海收到台风影响比较多，所有的渔船回来避险的时间再过去一个月里超过了十天。“很多渔船在台风过去后重新捕捞，质量和数量都会相对差一些。”

“比如，这次台风钱回来的两艘船，螃蟹都不多，大概3千斤左右，往常一艘船装几万斤螃蟹是没有问题的。”相关负责人表示，台风影响前后，也会让梭子蟹的价格特别高，一筐50斤上下的统蟹，价格要元，平均下来，要50多元一斤。经过分拣和运输，到了市场上，估计就要80到元一斤了。”

不过，相关人士表示，9月份开始，价格会比8月份更低一些。“影响螃蟹的价格除了码头当日的螃蟹产量，还有一个蛮重要的因素，是温度。梭子蟹出水容易死，8月几乎每天都是高温，造成梭子蟹的损耗大，成本也相对高一些，接下来温度降下来，损耗小了，成本低了，价格自然有些回落。”

不过，本周内，再吃到梭子蟹的可能性比较小。与此同时，进入9月，梭子蟹逐渐减少，价格下降的幅度也会很有限。不过，舟山的海产品依然丰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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